草篆浅说——兼谈晓斌的草篆

在写草篆之前，晓斌兄一向以行草书见长。他认为在各种书体中行草书在表情达意与书写性上最能畅叙幽怀，也最能见出书写者的个人性情。的确如此，纵观一部中国书法史，作为法帖，刻印最勤、临摹最多、流传最广，同时也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大多是行草书之作。号称“天下第一行书”的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、“天下第二行书” 的颜真卿的《祭侄稿》，以及“天下第三行书”的苏东坡的《寒食帖》莫不如是。后世习行草书者多以二王为宗，以此书体传世的书家可谓代不乏人。近人大都以米元章、王觉斯为范本，但毕其终生之精力最终也只能是写的很像某家，即便惟妙惟肖，却只能是“无限接近”，要想跳出古人窠臼乃至有所超越谈何容易！当代书家中行草书真正写的像模像样者凤毛麟角，欲形成自家面貌进而与古人比肩量力更是何其难哉？因此，近些年，深谙此道的晓斌兄另辟蹊径，笔锋一转，在行草书创作的同时，更多的专注于篆书——确切点说是草篆的研习，书风也为之一变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。

对草篆的前世今生，来龙去脉以及今后的发展趋向，晓斌兄还是颇有一番研究心得的。通常认为草篆是汉字书体的一种，指以草书笔法书写的篆字，篆貌隶骨草意，笔势飞举张扬，且如枯树虬枝一般苍劲朴茂，刚健有力。汉魏宫阙题署多用之。其实，据专家考证，草篆在先秦时已出现，在出土的一些先秦时期的竹木简帛中已见端倪。此种篆文，因实用之需，书写时运笔较快，不少笔画由于划率之故，首尾之处出现了无意识的笔势牵连痕迹。因为当时的考古发掘不太发达，此种先秦草篆，明代书家未必见到。然而，明代的书家在写篆书时，于“无意之中”推出了对后世影响甚大的草篆。当时，以写草篆著称的代表书家为赵宦光（世称赵寒山）。《书史会要》称：“（赵）宦光笃意仓史之学，创作草篆，盖《天玺碑》而小变焉，繇其人品已超，书亦不蹑遗迹。”清代黄子高《再续三十五举》云：“古无草篆之名，有之，自赵寒山始。”清人认为草篆就是解散正统的篆书结体，让它自由粗率，具有草书的意趣。不只如此，赵宦光还将将文学之“灵性说”演绎到书法篆刻之“格调论”上，凸现了极致的审美意趣，彰显其所主张的“归真返朴”的核心理论。明末清初的傅山是公认的行草书大家，同时也是擅长草篆书的高手。故此，要写好草篆，既要有古文字之功，又要通晓和熟谙草法草则，同时还要具备相当高的审美修养。

由此观之，晓斌兄习篆并非兴之所至的“笔墨游戏”，而是有着自己对篆书艺术的独到理解，他是将“返朴归真”与“大璞不雕”作为自己的书法美学定位的，这一点正与古人的审美取向一脉相承。

江浙一带素有书法传统与创新意识，坐落在杭州的“天下第一名社”——西泠印社更是被广大书法篆刻爱好者奉为朝圣之地。在现今求新求变的大环境下，继承与创新仍是当今书坛的两大课题。一方面要“入乎其内”，重温经典反刍传统，一方面要“出乎其外”，在消化吸收的同时还要加以合理的“反叛”与出新。

在创新方面，不少前辈书家堪称楷模。一代书法大家陆维钊先生“晚年变法”独创非篆非隶，亦篆亦隶的蜾扁书，曾被称为“陆维钊体”（现已称为扁篆）。就是陆先生在书体上的重大突破与创造，也是浙江对当代书坛的杰出贡献。当代书法名家韩天衡、王镛、崔学路、刘自椟以及于太昌等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，对草篆从现代美学意义上进行了深入挖掘和大胆创新，使草篆笔墨变化更加丰富，线条的节奏感、力量感、韵律感、以及形态美感增强，受众者更容易接近审美底层，感受和参悟篆书艺术的独特意蕴。正是在前辈书家的影响与当今名家的熏染下，晓斌的草篆兼学众家，不拘成法，他不仅参照了王铎的“涨墨”与日本的“少字数”书风，还吸收了现代书法的一些前卫元素，讲究形式感、写意性与笔墨趣味，因而笔势灵动而不失高古，写来既合乎篆法又紧扣草则，其书写性与抒情色彩更加浓烈，自出机杼，别开生面，时见“出奇制胜”之作，给人以面目一新之感。石涛说过“笔墨当随时代”，其实不仅指绘画，对书法创作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借鉴意义，因此书家也应该与时俱进不断出新。墨守成规，陈陈相因，不仅不会出现大师巨擘，而且只会出现一些毫无生机与创新意识的“写字匠”。自古文以载道，书以载道，只有入古出新，不拘成囿，才能让书法艺术沿着历史应有的脉络健康有序地不断向前推进发展。

2012-3-22草就于睡城得小自在轩灯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