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意性是早期汉字排序法重要特征
早期古代汉字排序的状况,可以从古代“字书”中得知。最早的辞书是《尔雅》;识字课本先有《史籀篇》、秦《三仓》,但没有传下来,后来有《急就篇》等书。
有两个主要原因促使许慎创立部首系统:一是受《急就篇》等书影响。西汉时供学童启蒙识字用的《急就篇》分部类排列汉字,不仅聚集同类汉字统一释义,而且它们恰巧有着相同的偏旁。如“肠胃腹肝肺心主”“股脚膝髌胫为柱”等。这应当成为《说文》综合相同偏旁汉字建立部类和部首的启示,这是外在原因。二是《尔雅》是一部词义训释方面的专书,采用分篇按照词义排序汉字的方法,收录汉字非常有限,用来解释词义尚可,用于《说文》则不行。《说文》是一部收字上万(含重文),并通过分析字形解释本义的字典,需要建立一个与之匹配的新的汉字排序系统,这是其内在原因。
《说文》部首系统带有表意性是受时代影响。除了《尔雅》以外,《急就篇》也是按照姓名、物名及五官,依类分为三部分。每一部分将同类字排在一起,具有共同的意义所指。《急就篇》正文第三句就直接道出“分别部居不杂厕”,交代了按类排序的原则。这句话《说文》写作“分别部居,不相杂厕”。虽仅差一个字,但都是按照意义建立部类排序汉字。所不同的是《说文》部类的代表是部首,部首作为部类的代表,具有较强的表意性。综上可知,《说文》之前不论辞书,还是识字课本,基本都是按照意义分类排序汉字,早期汉字排序普遍具有较强的表意性特点。
许慎论述转注用了“同意相受”“共理相贯”“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”“转注”等词语,可谓《说文》表意性的明证。后代学者难以理解许慎为什么用“转注”表示部首系统的名称,我们以为这正是早期汉字排序法的特点所在,强调部首的表意性。在“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”基础上建立的表意部首,是部首法的灵魂。其重要性还表现在,部首在部类中是形和义的统领,它不单是共有偏旁的代表,也是共有意义的代表,因此以部首的意义可以转相注释同部属字,这就是“转注”名称的含义,也符合“建类一首,同意相受”的定义。如人部,类聚了245个与人的身貌、名称、行为、性情、感觉等意义相关的字,共有偏旁“人”,共有意义是部首所具有的“天地之性最贵者”。老部有“耋耄耆耇壽考孝”等共10个字,由部首“老”统领组成一个表示意义的部类。这个部类具有部首“老”的共同偏旁和共有意义。“老”释为“考也”,两字互训,考就是老。部首可以转相注释以上9个属字,即老部9个属字都可以释为“老也”。综上证明《说文》部首系统具有进行初步训释的示义功能。
《说文》发明了“省形”的说法,被省略的部分一般是必不可少部首;补出省略部分才可以确定部首。如眉部的省字,字形解释为“从眉省从屮”;高部的亭字,字形解释为“从高省丁声”;冓部的再字,字形解释为“从冓省”;老部的考字,字形解释为“从老省丂声”;老部9个属字,有8个字“从老省”。找不到许慎判断“省形”的根据。因为汉字变化情况复杂,所以省形说受到裘锡圭的批评。我们认为,许慎特意补出所省部分,旨在通过指明该字从属的部首,确定意义所属,达到按照意义为汉字排序的目的。
《说文》的汉字归部一般以意义为标准,如龚取共部,竺取二部,衔归金部,锦归帛部等,一般不取声旁而根据字义取部首。根据它的字形分析只有鳧字,以声旁做部首。有一些字许慎分析为会意字,如号部“號”,豆部“梪”,交部“绞”,冃部“冒”等,其实是形声字。另外,有少数象形字没有相同偏旁而根据意义同归一部。如烏部的属字“舃焉”,不具部首“烏”的字形,但字义属鸟类而归入烏部。由此证明《说文》定部设首和单字归部皆偏重意义。以上反映《说文》从建立部首到汉字归部都以表意为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