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字里的“文字游戏”

　　中国人的姓名文化源远流长。古人除了名以外，还会有字和号；现在的人虽然不一定有字、号，但有时为了需要，也会取笔名、艺名等。人们在命名取字时，大都从字义上去考虑，而有人却别出心裁，专从字形上动脑筋，玩起“文字游戏”。

　　北宋词人贺铸，字方回，他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取名贺房、贺廪。为什么呢？原来“房”字下头是个“方”，“廪”字里边有个“回”，贺铸巧妙地将自己的字嵌于儿子的名中。现当代作家老舍，原名舒庆春，字舍予。这是析姓为字，“舍予”即是“舒”字的拆分。剧作家曹禺取笔名的方法也是通过拆字。曹禺原名万家宝，“万”的繁体字是“萬”，上面是“草”字头，下面是“禺”，因“草”和“曹”谐音，遂取名曹禺。

　　更有意思的是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张武龄，他给六个儿子分别取名宗和、寅和、定和、宇和、寰和、宁和，给四个女儿取名元和、允和、兆和、充和。儿子的名字都有宝盖头，表示是要留在家里的；女儿的名字都有两条“腿”，表示是要出嫁跟人走的。张老先生的观念未必可取，但他给儿女取的名字非但雅驯不俗，而且饶有趣味。顺便提一句，张家这四个女儿果然如老先生所愿，成功地嫁了出去：大女儿张元和嫁给了著名昆剧演员顾传玠，二女儿张允和嫁给了语言文字学家周有光，三女兆和、四女充和分别嫁给了作家沈从文和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。

　　不敢说女儿嫁得好是名字的功劳，但的确有人因为给女儿取坏了名字，导致女儿出嫁遇上困难的。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精通文字学，他给三个女儿分别取名章 （ ，稀疏明朗的样子）、章叕（ ，联缀）、章 （ ，同“展”）。这三个字十分生僻，都是废而不用的古字，并没有十分特别的含义，只是字形特殊而已。章氏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，无非是想借此显露一下学识。不想女儿到了适婚年龄却一直没人登门提亲，据说想提亲的人都被这几个难念的字吓退了。最后，太炎先生不得不公开解释自己女儿的名字，免得因此耽误女儿的终身大事。

　　既然亲生父亲取的名字都可能弄巧成拙，就更何况别人给取的了。有人就因求人取字号，被借机戏弄了一把。北宋有位士大夫叫庄缜，请欧阳修给取个字。欧阳修在纸上写了“玉女”两个字，命人送去。堂堂男子汉，怎么能叫“玉女”呢？庄缜大为不快，第二天见了欧阳修也没给他好脸看。欧阳修笑着说：“出处本来就没有三点水呀，你哪能怪我呢？”说着，他取笔给“女”字加上了三点水。原来，“玉女”出自《诗经·大雅·民劳》中的“王欲玉女，是用大谏”句，根据古注，这个“女”是“汝”的通假字。欧阳修故意不加三点水，拿庄缜寻开心。明代有个叫杨南峰的文人，机智诙谐。一次，一个做铁匠的邻居发了横财，想学别人附庸风雅，请杨南峰先生给取个号。杨南峰就给铁匠取了“酉斋”两个字。大家都不明白意思，来问杨南峰，先生答曰：“酉字横看是个风箱，竖看是个铁墩。”

　　如果说这些玩笑还是善意的，那么有的玩笑就开得过于残忍了。北宋绍圣年间，大文豪苏轼（字子瞻）被贬至海南儋州，他的弟弟苏辙（字子由）被贬广东雷州。只因“子瞻”的“瞻”和“儋州”的“儋”偏旁相同，“子由”的“由”和“雷”下之“田”字形相近，当权者故意以此为戏。如果换个名字，或许兄弟二人不至于被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