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年说“御”
马年到了,说“马”是常有的事,但说“马”和“御”有关,这是怎么回事呢?在人们的印象中,皇帝的文章叫御制文,皇帝的诗词叫御制诗,皇帝的宝座叫御座,皇帝的器物叫御器,皇帝的医生叫御医,皇帝吃的饭叫御膳,皇帝喝的茶叫御茶,皇帝看书叫御览,皇帝的指示叫御旨等。“御”字确实与皇帝有关,但那已经是“御”字的引申义了。“御”字出生的时候,就是为“驾驶马车”服务的,与皇帝八百杆子也打不上边。
把“御”字一开始就与皇帝挂上钩的大有人在,如日本汉学家白川静先生就认为“御”字自古就有跪拜之意。他还具体分析说,一个人跪在那里向“幺(线束扭起之形)”或“午(杵之形)”祈拜,“幺”“午”被认为拥有灵力,向幺、午跪拜,迎接从天而降的天神,抵御恶灵的侵扰。这样看来,帝王拥有“御”字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。白川静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他把“御”字的引申义强行拖入汉字字形的死胡同,硬让“御”字披上了帝王的外衣。
其实,这个“御”字,我们从它的甲骨文字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“御”的甲骨文字形左边是个“幺(线束扭起之形)”形不错,但它不是有什么神力的圣物,它只不过是古代驾驭马车的车夫手里拿的一根鞭子。右边是一个人双膝跪在那里也不错,不过,我认为还是理解成坐在那里最为恰当。我们知道,古代的跪与坐界线是非常小的,即使理解成跪,也是一个人跪在那里赶马车。这一点,我们从《说文解字》中对“御”的解释也能看得出来:“御,使马也。”“使马”,就是驾驭马车。
金文的“御”形,只是将左边的“鞭绳(幺)”涂成了黑色实心的,这也许就是白川静先生所谓的“午”,右边没有什么变化。到了小篆时,“御”的字形趋向了繁化,左边增加了表示行动的“彳”,中间的下部增加了“止(趾)”,也是用来表示行动的,中间的上部和右边已经不像“鞭绳”和“人形”了,楷体沿袭了小篆的形体结构,一点也看不出甲骨文表示的“驾驭马车”的“会意”之意了。
从古代典籍中,人们还能看到“御”的“驾驭马车”之意。《论语·子罕》曰:“执御乎?执射乎?”(学驾车,还是射箭?)在古代,贵族子弟入学都要学习六种技术,即六艺,而“御”正是这六种技术之一。《周礼·大司徒》:“礼乐射御书数。”《周礼·地官》中也说,专门辅导贵族子弟学习六艺的人叫作“保”,而“保”的职责就是“掌国子以道,乃教之六艺。一曰五礼,二曰六乐,三曰五射,四曰五御,五曰六书,六曰九数”。孔子在教育他的弟子时也教他们如何射箭、如何驾车。
《诗·小雅·车攻》:“徒御不惊。”《汉书·荀彘传》:“以御见,侍中。”还有《庄子·达生》:“桓公田于泽,管仲御。”这里的“御”,都是“驾驭马车”的意思。在古代,贵族子弟学驾驶,不单单是为了开私家车,更主要的是为以后步入仕途考虑,与领导一起开会出行,总不能让领导为你开车吧?这就是六种技术中必须有“御”的主要原因。正像上面《庄子·达生》中所说,“桓公田于泽,管仲御”,齐桓公在沼泽里打猎,管仲驾着马车。如果管仲不会驾驭马车,让齐桓公自己驾驭马车,不方便打猎不说,也有悖于古代的礼仪。如果从这个时候算起,我国“驾照”的历史,要比西方早得多。
(作者系安徽省阜阳市粮食系统退休人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