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0” “〇” “零”在用法上的分别

“0”“〇”“零”都读línɡ，都表示数的空位。它们在用法上有什么分别呢？

先说“0”。首先要明确，它是阿拉伯数字，不是汉字，所以它只能作为数字使用。例如：“2009年，在上海电影制片厂60周年大庆的红地毯上，人们再度看到张瑞芳。”这个例子里的“0”不能换成“〇”，也不能换成“零”。有一本字典在讲解汉字“零”的用法时说：“数的空位，也作‘0’：二～～七年|二～四室。”其实，“二～～七年|二～四室”不能写作“二00七年|二0四室”。

再说“零”。“零”是汉字，产生在先秦。《说文解字·雨部》：“零，徐雨也。”段注：“徐徐而下之雨。”即零星的雨。由零星的雨引申指畸零，即余下的意思。如元·吴昌龄《东坡梦》第一折：“小和尚心笨，一本心经念了三年零六个月，还记不得。”到了明清时期，用来表示数的空位。如《金瓶梅》第六十五回：“共一百零六两。”《红楼梦》第十三回：“这四十九日，单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‘大悲忏’，超度前亡后死鬼魂。”

我说不清汉字“〇”是什么时候产生的。鲁迅写的《二心集·序言》第一句话就是“这里是一九三〇年与三一年两年间的杂文的结集”，这篇序写在“一九三二年四月三十日”。鲁迅作品里这个“〇”似乎只见于西历的年份，“四月三十日”并没有写为“四月三〇日”。1943年王力先生写《中国现代语法》时，在称数法部分讨论了“零”的用法，可是并没有说到“〇”。据我看到的资料，数字“〇”的真正流传大约是在“文革”开始以后。1975年9月4日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社论《开展对〈水浒〉的评论》，社论传达了毛泽东对《水浒》的看法，开头的几句是：“《水浒》只反贪官，不反皇帝，屏晁盖于一百〇八人之外。宋江投降，搞修正主义，把晁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，让人招安了。”这段语录的发表意味着“〇”的身份得到了肯定，在这之后，“〇”这个汉字里的异类逐渐得到社会承认。

从1975到现在，30多年过去了，从用字规范化的角度来说，“〇”和“零”有什么分别呢？我看到的说法有两种。一种是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（2012年第6版）：“〇，数的空位，同‘零’（多用于数字中）：三〇六号|二〇〇五年。” “零，数的空位，在数码中多作‘〇’：三零一号|二零零零年。”另一种是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（2010年第2版）：“〇，同‘零’，在用汉字的小写数字书写数目时，表示数的空位：三〇一医院|公元二〇〇〇年。”“零，c）在大写汉字数字中表示数的空位：叁千柒佰零伍圆整。”哪种意见可取呢？我们要看语文应用的实例。毛泽东论《水浒》的那段话，在1975年《人民日报》发表时用的是“一百〇八人”。同一段话，在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《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》第13册第547页里印为“一百零八人”。北京市海淀区有一所学校，它的校牌上写的是“北京一零一中”。

从这两个例子里，看不出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所说的那种分别，还是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的概括比较符合语言的实际。不过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也给我们启发：在票据中为了避免被人涂改，要使用汉字的大写数字，其中的“零”不宜改为“〇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