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运女神眷顾女甲骨学家刘一曼

编者按
新中国成立后的20年间，一直在殷墟勘探的考古学家并没有什么大的发现。1973年，这种停滞的局面有了转机和突破。1973年3月至12月，安阳工作队两次发掘小屯南地，出土有字甲骨5335片，包括卜甲75片、卜骨5260片，其中基本完整的牛胛骨达100多片。1991年10月，考古学家在花园庄东地发现一个堆积有甲骨的长方形窖穴（编号为91花东H3），揭取甲骨1583片，其中有字甲骨689片（卜甲684片、卜骨5片）。这两批甲骨内容丰富、出土地层明确，极大地推动了甲骨学非王卜辞的研究和分期断代的纵深发展；再加上《甲骨文合集》的出版，使得甲骨研究材料的匮乏状况有了根本性的改变。在隆重纪念甲骨文发现100周年前后，掀起了一个研究甲骨文的热潮，形成了古文字研究的繁荣局面。

1991年10月，为了配合殷墟博物苑的扩建工程即现在殷墟路的修建，考古所安阳工作队在花园庄一带进行了大规模的地下考古与钻探。在花园庄东100多米、殷墟博物苑南，探出一个甲骨坑。几乎同时，在花园庄南地一座殷代墓葬的墓口，也发现了甲骨的迹象。为了保护地下遗物，杨锡璋队长命令停止钻探，把发掘任务交给了刘一曼和郭鹏。郭鹏是著名考古学家郭宝钧的孙子，而刘一曼是为数很少的田野一线女考古学家、唯一的女甲骨学家。

锲而不舍，终于发现花东H3
10月3日至9日，刘一曼和郭鹏先在花园庄南地殷代墓葬周围开了三个探方，期望有重大发现。但是，发掘近70平方米后，只获得了两小片刻辞卜骨，每片上只有1个字。他们深感失望，不得不于10月18日移师花园庄东地。
因为在南地收获甚微，所以对东地发掘也不敢抱有奢望。发掘前，刘一曼对郭鹏说，如果能挖到10多片有字甲骨就很不错了。
花园庄东地的铲探依然不顺利，没有找到灰坑的痕迹。他们继续铲探反复在探方中铲平、观察，最后在离原标记一米多远的地方，发现了两个并列的、相互打破的灰坑，编号为91花东H2和H3。究竟哪一个坑中会发现甲骨呢？他们在两个坑的中部各钻了一个眼，结果在H3坑中发现了甲骨的痕迹。
H3坑是一个边缘整齐的长方形窖穴，长2米，宽1米。当挖至距地表近3米深时，一些碎小的龟甲片，夹杂在潮湿的灰土中跃入视线，他们捡起一些，发现上面有字，而且很清晰。10月21日，刘一曼从另一个考古工地回来，老远便听到郭鹏高声喊叫：“刘老师，好消息，出甲骨啦！”
刘一曼心中一阵惊喜。她紧赶了几步，直奔甲骨坑，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小片甲骨，一片挨一片地紧扣在地上。刘一曼捡起几片仔细检查，发现卜甲片上大多有细小而清晰的文字。她一量坑的深度，距地表2.9米，恰好与钻探的深度一样。
经过细心清理，整坑的甲骨赫然呈现在眼前。它们有的正面朝上，有的反面朝上，有的紧贴坑壁，有的斜躺在坑中。卜骨与卜甲，龟腹甲与背甲，大大小小杂处在一起，彼此叠压得十分紧密。

与众不同的研究方法
刘一曼1958年考入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，那时她就觉得田野考古远比在办公室研究历史有意思得多。
1972年，刘一曼从干校回考古所，本可以在北京待一阵，但她却主动选择到安阳工作站工作。1973年她就碰上了小屯南地发掘甲骨，幸运女神似乎特别眷顾这位坚持在田野一线的女考古学家，把最大的发现机会给了她。她主持发掘的H24坑出土甲骨最多，共有1365块。
自那以后，刘一曼对甲骨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她白天在田野考古，晚上在煤油灯下看甲骨、做摹本。遇到不懂的，她就去看书，并经常向在安阳发掘考古的甲骨学家姚孝遂请教。在实践中，刘一曼发现，多做临摹是比较好的学习方法。多做临摹，研究甲骨的基础会比较扎实。用考古的方法整理和研究甲骨，这就是刘一曼与其他人研究甲骨方法的不同之处——她始终没有离开对新资料的发掘和整理。
甲骨学是考古学的分支学科，把甲骨学研究从单纯的铭刻资料的研究延伸到甲骨本身、以至甲骨的发掘与整理，把文字学研究与考古学研究方法有机地结合起来，从《小屯南地甲骨》著录的出版，到《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》的问世，都是这种结合的成功范例。刘一曼是这两次考古发掘的参与者，也是研究著录者。

既发掘到卜骨，也发掘到卜甲
小屯南的甲骨以卜骨为主，卜甲才70多片。挖完小南屯地的甲骨之后，刘一曼一直在想，要是能挖出一批卜甲就好了。小屯南地发掘之后，20世纪80年代，殷墟没有出土多少甲骨。1989年，安阳工作队再一次到张学献过去的菜园中挖掘，在地里寻找了一年，只从乱土层中发现一些小片甲骨，收获甚微。
18年过去了，除去在北京参加考古所的甲骨组整理小屯南地的甲骨8年外，刘一曼一直坚持在安阳的田野考古一线。她参加了殷墟十几座车马坑的发掘，也参加了被评为1990年十大考古发现的殷墟160号墓的发掘。但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一次特殊的经历——发现大量的字甲。
1991年10月21日，她终于梦想成真。新中国的两次甲骨重大发现都和刘一曼有关，幸运女神太眷顾这位唯一坚持田野考古的女甲骨学家。
由于发掘现场紧邻正在施工的工地，无法进行正常发掘。刘一曼和郭鹏紧张工作一天半，才取出54片卜甲。他们想到了30年代整体搬迁YH127坑甲骨的方法。1991年10月30日，一辆起重机和一辆平板载重车开到工地，前后不到半小时，整坑甲骨被连土装箱运回考古工作站清理，揭取甲骨1583片，其中有字甲骨689片（卜甲684片、有字卜骨5片）。
这是1928年殷墟发掘以来，继H127坑、小屯南地甲骨以后的第三次甲骨大发现。这批甲骨的占卜主体是称为“子”的贵族，故属“非王卜辞”。其内容丰富，对于甲骨文例、文字考释、甲骨断代、商代家族形态、学校教育、疾病医疗、礼制、地理等方面的研究大有裨益。